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寻根的赖特
2017-12-25 15:55:00  来源:南通市人民检察院  作者:通检宣

  一切就像小说里的情节:一个中国人背井离乡,去到了遥远的世界,不知道什么缘由,他再也没有回来。多少年后,他的后人来寻找他出生的地方。亚历克西斯·赖特就在春天来到了赤坎。但这样的寻找异常艰难——他的信息在漫长岁月里湮没了,只留下了他的名字徐阿宝和省份。

  亚历克西斯·赖特认识广州美术学院的一个朋友,朋友知道她的心愿后,介绍了在五邑大学研究华侨史的谭金花。2017年5月4日,谭金花把她带到了开平县赤坎镇。

  广东华侨主要集中在粤东的潮汕、梅州和五邑侨乡,五邑人去美国、加拿大、澳大利亚的多,他们大都是一个家族一群人集体出发的。五邑地区那个时期很多人是冲着金矿淘金去的,海外华人的人数与本土人数几乎相同。徐阿宝到了澳大利亚,最有可能就是五邑人。徐姓在五邑地区大多是疍家人,徐阿宝没有留下自己故乡的信息,可能就是疍家人的缘故。徐姓在赤坎属疍家人,赤坎又是疍家人主要的聚居地。赤坎三圭里村是徐姓疍家人聚居的村庄。村里人以前靠打渔为生。

  亚历克西斯·赖特来到了三圭里村,她受到了疍家人的欢迎。看着这些笑脸相迎的人,赖特产生了一种遥远又亲近、熟悉又陌生的感觉。村里人找出徐氏族谱,按辈分往上找,徐阿宝的名字却没有出现。善良的村人还是认下了她这个徐氏后人,毕竟他们的祖先是共同的。赖特按照村里的规矩,在震耳的鞭炮声中,走进徐氏宗祠,上香,跪拜,向先人祭胙。这一刻,她心里开始接受自己是个疍家人后裔的事实。

  赖特来到潭江边,这是从前疍家人赖以生存的江河。潭江上仍有渔艇停泊,艇尾系着小艇,高高的竹竿上晾晒着渔网。小艇打渔,捕虾捞蚬,渔艇起居。河南洲的渔业村是疍民最集中的地方,岸边停满了机动的缯艇和渔艇。这里也是徐姓人多。她眺望宽阔的江面,心中无限缅怀。

  赤坎下埠鱼筍庙曾经是疍家人祭神的地方,八十年前关族和司徒族在这里建起了开平中学,有名的红楼便坐落在这里。赖特来到了鱼筍庙旧地,看着新旧楼房,时空在她眼里开始翻涌、回退。

  在广州我见到了赖特,她跟我谈起开平之行,她问我最多的是疍家人的问题。在荔湾湖公园泮溪酒家,我指着窗外的荔湾湖说,当年这个湖中就有很多疍家人的渔艇,他们在艇上卖艇仔粥,这是一种有名的粥,现在很多粤菜馆还在卖。她睁大眼睛,一直盯着湖面,好像那些渔艇隐藏在什么地方似的。我说起了疍家人的生活,特别是惠州大亚湾一个海岛上的疍家人,他们至今与岸上人家没有往来,内部通婚,海上打渔,船上迎亲,说自己的语言,逢年过节请的戏班也是闽西或者潮汕的,人死后骨骸装入瓦坛,一排排放在山坡上。赖特听得入神,不等我说完,她就问我为什么不写写他们?疍家人值得写!

  赖特是澳大利亚最杰出的作家,她的小说写的就是澳大利亚原居民的生活。她的《卡彭塔利亚湾》长篇小说获得了澳大利亚最高文学奖迈尔斯·富兰克林文学奖。2012年翻译成中文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,同时还被翻译成了波兰文、意大利文、法文、孟加拉文和日文出版。赖特写北部卡彭塔利亚湾原住民古老的传说、神话与现实交融的生活,这是一个告慰祖宗亡灵的故事。

  赖特是卡彭塔利亚湾南部高原瓦安伊部落人。她的曾祖父徐阿宝十九世纪下半叶从广东来到澳大利亚,流落到北部的卡彭塔利亚湾,在这里与当地土著女人结婚。赖特的父亲是白人农场主,在她5岁时去世,她随母亲、祖母在昆士兰州的克朗克里长大。她现在担任西悉尼大学文学院研究员、RMIT大学荣誉博士。一百多年过去了,对亚历克西斯·赖特家族来说,曾祖父在中国的生活始终是一个难解的谜。赖特一直有个心愿,就是寻找曾祖父的足迹,找到他出生与成长的地方。

  我问她还要不要继续寻找下去,赖特心情复杂,脸上是深远而凝重的表情,她幽幽地说,就认开平吧,有机会我还想再去。

  编辑:孙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