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我第三次见到你了,不,算上审阅询问视频的那一次,是第四次了。你将我们当作久别的家人,从管理员的手中接过钥匙,利索地打开院门,欢快地冲过来,一个大大的熊抱差点把我的助理撞了个跟头。
这个衣着整洁、面色红润、能用眼神与人交流,能接上我们问话的少女,是十几天前我深夜阅卷在光盘里看到的那个目光呆滞、只知点头摇头的智残少女吗?
初相见,彻夜难眠
这是我分管未成年检察后接手的第一个侵害智障未成年人案件,侦查机关提供了厚厚一沓视听资料。年后上班白天事务繁琐诸多,晚上方能静下心来审阅询问和讯问视频。
被害人小梅在屏幕上一出现,就打乱了我的宁静,这是一个在怎样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啊?胖得没有节制,坐在凳子上都能看得出小腹的隆起。她的眼睛直瞪瞪的,面对警察再三的询问,在合适成年人的反复引导下,只知道说出自己的名字,对于其他提问全是点头、摇头,或不知所谓。
讯问视频中,犯罪嫌疑人王某妄图利用小梅的痴呆脱罪,终因证据确凿表示认罪认罚。
沉重的叹息,满腔的怒火。晚归路上,透过小城阑珊的灯光,我的眼前晃动着小梅的影子。这个案子,我感到只是例行的惩治、抚慰或资助,还远远不够。夜里梦里,我分明在一团团的迷雾中听到她无声的哭泣。我的耳边响起一个声音:去帮她。
解困厄,曙光初现
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,带领“蓝纸鹤”办案团队的伙伴们赶到小梅所在的偏远村落。
我们从卷宗材料里得知,小梅的母亲是一级智残,几年前被家人带回另嫁别人,她的父亲是二级智残,为人木讷,具有一定的交流能力。一直照顾小梅的奶奶几年前去世了,小梅和父亲靠着政府的托底救助维持着温饱生活。尽管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,可当我们来到小梅家时,还是一阵心酸:三间砖瓦房的堂屋里摆着五只大塑料盆,里面堆满日常的衣物。饭桌上落满灰尘,放着几只没洗涮的碗。她父亲的日常就是到处找寻喜欢乱跑的女儿。
小梅看到我们来了先躲进房间不出来,见到我们带来了食品,便一把抢过去,撕开包装拼命往嘴里塞,我们忙说,那就是给你买的,她才放下心来。
此情此景,我突然萌生一个想法:给小梅一个安全健康的环境,她会好起来吗?
抱着试试看的心理,我回到院里立即联系了民政、残联、妇联等部门,以及镇、村干部,得到出乎意料的回应:大家立即行动起来,通过监护职责授权委托将小梅安置到“中国好人”周守伟负责的“救助托养中心” 。
当天下午,周守伟院长亲自开车来接小梅,乡亲们都赶来送她,邻居陈奶奶抹着眼泪对我们说,这个苦孩子遇到好人了。小梅变得很乖,听从工作人员示意和我们挥手道别,我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……
再探访,春色满园
接着还有暖心的事,在小梅这个案件上,政法委一下子批给我们3万元司法救助金,县残联决定每年给予她1.4万元托养补助,民政部门跨镇、村协作将小梅的低保转为“五保”。所有这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,所有的帮扶措施全部落实到位。“三八节”前夕,“蓝纸鹤”办案团队和县妇联的领导一起来“托养中心”探望小梅。
三月的“托养中心”风景如画,午后暖暖的阳光映衬得红梅绿树分外妖娆。小梅一眼就认出我们,简短的话语混着手势领我们到植物园里看她喜爱的孔雀,临别时拽着我们不肯放手。
昨天,司法救助金到账,我们再次来到“托养中心”。小梅的表达有了喜人的进步,她亲热地抱着我们,笑眉如月。这一刻,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