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恰逢母亲生日，丈夫掌勺炒上几个菜，我与父母在餐桌前边聊天边包饺子。儿子原在一旁玩耍，趁我们不注意跑过来偷偷打开蛋糕盒子看了又看。母亲让他先切点蛋糕来吃，孩子却连连摆手，不好意思地跑开了。我在一旁解释：“他哪里是想吃蛋糕，是惦记上了蛋糕上的小玩具，说是给姥姥挑的蛋糕，完全是按自己的喜好选的嘛。”

　　父亲见了笑道：“平日里什么吃不到，孩子见啥吃的都不馋了。我们小时候过生日哪有这么多花样。平时玉米面、土豆掺杂麦面吃，家里小孩过生日，你奶奶就把平时舍不得吃的白面拿出来，揉好擀成薄薄一大张，再切成细细的面条做一大锅清汤面，全家人解个馋也就算庆祝了。那时候鸡蛋都要拿去卖钱，过生日的人顶天就是碗里再单独卧一个荷包蛋，那真是千金难换的美味。”

　　父亲这些话让母亲湿润了眼眶，“那时候家里也只有过年才能吃顿白面，孩子多，都能吃，小孩子们抢着捞稠的，你姥姥就只能喝夹杂少量面片和面粉的混沌汤了，可惜她去得早没享上福啊……”

　　丈夫端上炒好的菜，岔开了话题：“我们小时候生日也不是每年都过，过也是包顿饺子，或者有一盘肉丝炒面就不错了。不说别的，就咱桌上这盘蒜薹炒肉也是过年过节才能吃上，到现在过年不吃上一回蒜薹炒肉总感觉差点什么。”

　　我接过话茬：“我记得有那么一两回，我过生日我爸给买了小蛋糕，花花绿绿装个透明塑料盒子里。放现在看都不看，小时候得一路揣怀里抱回家，还得肉疼似地分妹妹一半，剩下的我都舍不得大口吃，一点一点嗦上面的奶油，能吃上整整一天。”

　　儿子在一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，嫌弃道：“吃上一天？那蛋糕能好吃吗？”儿子每年过生日都是一大家子人在饭店庆祝，也没见他特别要求吃哪道菜，我问他：“那你说过生日吃什么好呀？”儿子想了又想，“嗯……我还想吃前几天姥姥做的麦饭。”

　　全家人哄笑起来，那是前几天母亲在院子里树上挑了些榆钱嫩叶做成的麦饭。榆钱和着少许面粉拌到一起，简单加点盐蒸熟就成了麦饭。对儿子来说，鸡鸭鱼肉、蛋糕零食随时有，反倒是这麦饭成了难得的美味，孩子连说：“好吃好吃。”

　　其实，每到春暖花开的时节，父亲、母亲就经常外出，一面踏春赏景一边搜寻各式野味，荠菜、白蒿、苜蓿、香椿、槐花，还有榆钱，回来做成麦饭、包成包子、饺子、菜盒子，炒鸡蛋，或是简单焯水凉拌，都是餐桌上的抢手菜。小时候大人们还戏称这是忆苦思甜饭，现在这都成了春天的馈赠。那特有的清香仿佛透过这些叫不出名字的翠绿叶子，流淌进我的胃，浸润着我的肌肤，融进我的心里。

　　近几年每到时节，路边总有勤劳的妇人售卖已采摘的野菜，虽然省了许多工夫，却总觉得少了那丝香气。想到这儿，我郑重向一屋子人承诺，等天气晴好带着父母、孩子一起去捋槐花、摘野菜，做成一桌野菜宴，为春天过个特别的生日。